殘忍

好像，有點殘忍。

或者說現實？昨天聽見的抽泣聲，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以為聽錯了。弟弟是軟弱的，而我是姊姊，一直以來堅強的、獨立的姊姊，雖然到現在還有點懵，但那是因為還沈浸在期末報告的寫作裡，離現實有段距離。

另一個完全相反的個體——我老公，大概就是時常讓我保持與真實世界連結的關鍵吧！就像之前和阿梅聊天時說過的，他是我的錨，把我定在原處。要不我大概不知道漂或飛到哪兒去了。

聽起來頗像情話，但其實只是實話罷了。

冷靜地討論著洗衣問題，分析著送洗的必要性，順帶戳破了還想逃避現實覺得媽媽很快回家便會恢復健康的小男孩幻想。啊我真的不會應付撒嬌啊怎麼辦？說真的雖然偶爾碎唸過兒子不會撒嬌，但要是他常撒嬌大概我會手足無措且冷臉相對吧哈。

總之，突然覺得有些事情終於要開始面對了。果然我真的是個很實際的人，尤其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好像就那麼明白了逃避現實一點用都沒有，該來的、該走的，都不會因為不去正視或面對就不發生或不存在。

大概弟弟也是知道的，只是想延後去想這個問題罷了。我倒也不是提前「貸款」（這詞真好用）結果，就像此刻，寫了半天還沒把真正的癥結寫出來呢！這何嘗不是一種逃避呢？

媽媽在昨天住院了。難受了近一、兩個月，終於因急性肺積水導致的各種症狀讓她不得不去積極就醫，沒想到直接當天就安排住院了，可見情況多麼危急（醫生是這麼說的）。第一關先讓身體舒緩了，才能繼續找出病因，好開始打仗。

雖然我們母女關係八點檔了好多年，但過去真的是一想到有一天，再也見不到那個一輩子給我壓力也給我最多的愛的媽媽，總是無法接受。好像也是某一天開始（到底是哪一天？），突然就開始慢慢接受生命終有時，開始固然歡欣，結束好像也不是真的那麼可怕。

可能是這些年身邊的人都陸續送走了自己的爸媽，而送走公婆的我，大概也多少能體會這樣的心情。

又想起那年剛畢業找到第一份工作，就送走了和我們最親的阿嬤。和弟弟在悶熱的夏季午後，背靠背躺在他的單人床上，他說，給你聽一首歌，孫燕姿的《天黑黑》。

都快21年了，而無論過多久，背靠背的我們，也只有彼此才能理解彼此心中的那首，天黑黑。